乡镇的全红婵,北上广的谷爱凌
1998年,我从广东一个叫阳春的地方,奔赴大上海去上大学,坐标上海东北某高校。从阳春坐四个小时的火车到广州,在伯父家住一晚,然后从广州站出发坐27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到上海,为了省路费,父母没有随同远行,我和我的同级同学由他哥哥率领,三人一同出发。我的同学,他的坐标是上海西南某高校。长途跋涉,到达上海西南高校以后,在同学的宿舍住了一晚,然后第二天,由他哥哥送我——从西南到东北,魔都一条大对角线。1998年的上海,还只有一条地铁,莘庄到上海火车站,从西南高校(坐落于闵大荒)坐他们的校车到莘庄,然后地铁从头坐到尾,然后再从上海火车站坐ZX507(后来改名942路公交车)。上海之大,远远超出了一个18岁小镇青年的想象,因为在县城,我们去任何一个县城同学家里,都是骑车20分钟以内的路程,初来乍到,我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对我同学说,过几天我来找你玩。结果直到毕业了,我也没能践行我的诺言,倒是他心有不甘地来过一次,走的时候恋恋不舍:在地理空间上的心理被颠覆以后,入学以后,自欺欺人的优越感也被颠覆了。我隔壁寝室的一位男同学,来自江苏盐城,是江苏省文科第二名;有一位自称大学期间只打工和旅游的女同学,是海南语文单科状元,她有一天不经意地说,150分的卷子,她考了147分,作文满分,如果不是临交卷的时候她改错了一道选择题,那么她就是语文满分。我总觉得她凡尔赛,但后来百年校庆的时候,学校搞了个纪念版校歌《卿云长挂》,作词的就是此君;《南山南》大火的时候,上海搞了个上海版的《南山南》,作者的也是这位大神。成为你的同学,是我的人生巅峰,没有之一。但,最能打还不是她,而是一个叫李娜的同学——不是那个唱《青藏高原》的李娜,也不是那个打网球的李娜,但叫李娜的,似乎都NB,就像叫MICHAEL的,都是人中龙凤。这位李娜,在读高二的时候,代表中国去巴西出席世界中学生论坛,发现现场没有升起五星红旗,于是义正言辞地和主办方交涉,最后成功地让五星红旗飘扬在异国上空。这个事情,后来被写在了《少年文艺》和《儿童文学》,但我在小县城里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,怎么会想到这位叱咤风云的女孩子,日后就变成了我的同学呢?对比这些NB同学,我细细地想,我到底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?哦,我在初三和高一的时候踢了两次县里的比赛,都拿到了冠军,我还是两次比赛唯一踢满了所有比赛的绝对主力!横扫千军如卷席!但是没什么用,因为进了大学以后,因为本系男少女多,最后我们被别的系,横扫千军如卷席!人与人之间的差距,怎么就这么大呢?而且大牛同学,从来不吹嘘自己的威水史,感觉那只是人类历史上微不足道的一笔。毕业以后,她去了剑桥,剑桥回来以后去新东方教书,某一天,她突然又去考了中国美院的研究生,主修艺术史。N年以后,我在南京和大牛同学(她的老家)吃过一次饭,大牛同学说,我原以为读了新闻系,是为了实现自己从小的新闻理想,但读了以后突然意兴阑珊,因为我所有当记者的梦想,在大学前已经实现了。“最终,我发觉,我最爱的还是历史……”她幽幽地说。说完,她还补充:夏商和西周,东周分两段,春秋和战国,一统秦两汉……我笑而不语,当我还在县城里面幻想外面的世界的时候,我这位出生在大城市,一直在南京最好的学校上学的同学,已经把“当记者的梦想”,全部实现了。这位大牛同学,现在是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、硕士生导师,一身的荣誉和头衔。如果作个比喻的话——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班,但有的同学是超巨,有的同学是全明星,而我们这种就是拼图球员,板凳球员,饮水机球员,挥毛巾球员,这种差距可能是天赋的差距,也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差距,但无论如何,都是同学,也不可等量齐观。全红婵所在的湛江,离我们阳春不远,我恰好十几年前,去所属湛江的吴川体校采访过,当时吴川体校的凋敝与衰落至今仍有深刻印象,而全红婵所在的湛江体校,虽不至于此,但也谈不上光鲜与靓丽。全红婵能在湛江体校脱颖而出,一步步成长,就像我们这种小镇青年,一步步考试,中间但凡有一关没有通过,命运便截然相反。全红婵夺冠以后,知道她喜欢吃辣条,于是商家马上上门去送辣条——而我们的谷爱凌公主,还没开始参加冬奥会,接代言已经接到手软;全红婵的家,是普通的农村家庭,而谷爱凌的家境,这里不需多费笔墨,因为关于她的家庭情况的报道,早已经铺天盖地。所以,我总觉得,全红婵更接近于我们这些普通人,而谷爱凌,是那么的遥不可及,我们普通人的奋斗,就像全红婵的每一跳,跳完以后,得把头抬起来,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,而谷爱凌的每一跳,首先看到的是蓝天白云。这大概就是中国,有千千万万的像全红婵的这样的小镇青年,也有出生在北上广,天生具备顶级资源的人生赢家。就像我的那位大牛同学,我们是考进去的,她,是保送进去的。作者简介:曾在《足球》报担任一线记者18年,中国著名体育媒体人。《单刀——直击恒大王朝》,《中国足球长镜头》作者。现为自由撰稿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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